3.6 勇敢的范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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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《尼各马可伦理学》亚里士多德 著 廖申白 译注 商务印书馆 (2009))
我们首先来谈谈勇敢 。我们已经说明白了,勇敢是恐惧与信心方面的适度。显然,使我们恐惧的是可怕的即一般所说的坏的事物。所以,人们有时把恐惧规定为对可怕事物的预感。诚然,我们对所有坏的事物都感到恐惧,如耻辱、贫困、疾病 、没有朋友、死亡,但是我们并不认为勇敢是同所有这些事物相联系的。因为首先,对有些坏的事物感到恐惧是正确的、高尚[高贵]的,不感到恐惧则是卑贱的 ,例如耻辱。对耻辱感到恐惧的人是公道的、有羞耻心的人,对耻辱不感到恐惧的人则是无耻的人。人们有时在类比意义上称一个无耻的人勇敢,是因为他同勇 敢的人有个类似处,即勇敢的人也是无恐惧的。其次,尽管对贫困、疾病,总之对不是由于恶也不是由于我们自身而产生的坏事物,当然不应当感到恐惧,但是对这些事物不感到恐惧不等于勇敢(尽管我们也在类比意义上说他勇敢)。因为,有些人在战场上怯儒 ,在使用钱财上却很慷慨 、很有信心。此外,一个人如果害 怕妻子或孩子受到侮辱,害怕妒忌或诸如此类的事情,也不等于怯懦;一个人如果在要受鞭刑时也很有信心,也算不得勇敢。那么勇敢是对于哪些可怕的事物而言的呢?也许就是那些最重大的可怕事物?因为勇敢的人比任何别的人都更能经受危险。而死就是所有事物中最可怕的事物。因为死亡就是终结,一个人死了 , 任何善恶就不会再降临到他头上了。但是,勇敢又不是同所有情况下的死相联系的。例如,在海上落水时和在疾病中敢于面对死就算不上勇敢。那么在哪些场合敢于面对死才算是勇敢?也许是那些最高尚[高贵]的场合,也就是在战场上?因为,战场上的危险是最重大、最高尚[高贵]的。所以不论是城邦国家还是君主国家 ,都把荣誉授予在战场上敢于面对死亡的人们 。所以,恰当地说,勇敢的人是敢于面对一个高尚[高贵]的死,或敢于面对所有濒临死亡的突发危险即战场上的那些危险的人。这并不是说 ,勇敢的人在海上落水时和在疾病中会对于死感到恐惧。不过他的无恐惧同船员的那种无恐惧并不一样。因为勇敢的人此时不抱得救的希望,但是也抵抗着死;而船员则出于经验而抱有得救的希望。而且,我们表现出勇敢是在我们可以英勇战斗和高尚[高贵]地死去的场合 ,而在这样的灾难中这两者都不可能。
从3.6节开始,《伦理学》转向对具体德性的逐一探讨。这个论证开始于勇敢和节制这两种被认为是非理性部分的美德,而最后达到理智美德。
这一节讨论的是勇敢的范围。前面的章节已经提到过,勇敢是恐惧与信心方面的适度,而这一节则进一步讨论,是对于什么的恐惧和信心,才属于勇敢的范畴。显然,与勇敢相关的恐惧并非所有的恐惧。因此,这里关涉到两个问题:第一,与勇敢相关的是何种恐惧;第二,与勇敢相关的恐惧的程度。
首先,勇敢不等于所有恐惧的缺失,因为对于恶或者由于我们自身而产生的坏事物的恐惧是正确的,高尚的,例如对耻辱的恐惧。完全缺乏恐惧,是两个极端中鲁莽的一端,而非勇敢。
其次,某些恐惧的缺失不等于勇敢。在亚里士多德看来,对于不是由于恶也不是由于我们而产生的坏事物没有恐惧,不足以称为勇敢。例如,我们可以说一个人安于贫困,但并不会因此说他勇敢。
亚里士多德将与勇敢相关的恐惧限定于死亡之上,而且并非所有死亡,而是在战场上的死亡。因此,勇敢被定义为面对高尚的死亡的无畏惧。亚里士多德接下来谈到勇敢者与其他人的无恐惧的区别:在即使不抱着得救的希望的时候,勇敢者仍然不恐惧死亡。结合3.1节到3.5节的对人的行为的讨论,我们可以认为,勇敢者不考虑是否要无恐惧地面对死亡,而仅仅考虑如何无恐惧地面对死亡。因此,是否存在得救的希望,并不在勇敢者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按照亚里士多德的看法,勇敢是否只存在于战场上?
如果一个人不抱有得救的希望,那么抵抗死的动力从何而来?
一个在战场上不畏死亡的人,是否在任何场合下都不畏惧死亡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