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9 友爱、公正与共同体

文本

（《尼各马可伦理学》亚里士多德 著 廖申白 译注 商务印书馆 （2009））

如开始就说过的，友爱与公正相关于同样的题材，并存在于同样一些人之间。首先，在每一种共同体中，都有某种公正，也有某种友爱。至少是，同船的旅伴、同伍的士兵，以及其他属于某种共同体的成员，都以朋友相称。他们在何种范围内共同活动，就在何种范围内存在着友爱，也就在何种范围内存在公正的问题。其次，“朋友彼此不分家”这个俗语也说得对，因为友爱就在于共同。在兄弟与伙伴之间一切都是共同的。在其他人群中，则某些特殊的东西是共同的。有些人群中这类东西多些，有些则少些，因为友爱也是有些深些，有些浅些。公正也因此而不同。父母同子女间的公正就与兄弟之间的不同。伙伴之间的公正也与城邦公民之间的公正不同。其他的友爱中的公正也各不相同。所以，在这每种关系中的不公正也是不同的。而且朋友关系越亲近，不公正就越严重。例如，抢一个伙伴的钱比抢一个公民的钱更可恶；拒绝帮助一个兄弟比拒绝帮助一个外邦人更可憎；殴打自己的父亲比殴打他人更可耻。同样，友爱越强烈，对公正的要求也越高。因为，友爱同什么人相关，公正就同什么人相关；哪里有友爱，哪里就有公正问题。但是，所有的共同体都是政治共同体的组成部分。因为，人们结合到一起是为了某种利益，即获得生活的某种必需物。人们认为，政治共同体最初的设立与维系也是为了利益。而且，这也是立法者所要实现的目标。他们把共同利益就称为公正。其他共同体以具体的利益为目的。例如，水手们结合在一起航海，是为了赚钱或诸如此类的目的；武装的伙伴聚集在一起打仗，是为了劫夺钱财、取胜和攻城掠地。氏族和社区也具有自己的目的。（有些共同体似乎是出于娱乐，例如为了献祭和社交而举行的教会团体的宴会。但这些共同体都从属于政治共同体。政治共同体所关心的不是当前的利益，而是生活的整体利益。）人们奉献祭品举行祭典，既是祭祀神明，也是为自己过一个欢娱的节日。古代的祭祀和庆典往往作为丰收节在谷物收获之后举行。因为，只有在这个季节里，人们才有最多的闲暇。所有这些共同体都是政治共同体的一个部分，友爱也随着这些具体的共同体的不同而不同。

导读

存在社会关系的地方，就存在公正的要求，同样也存在友爱。在这里，友爱的范围被大大地扩展了，这一扩展导致友爱被认为与正义有共同的外延。但是，如果每种友爱都要求不同的公正，那么公正的含义就不仅仅是城邦和它的法律。存在于人际关系之中的公正与城邦的公正之间的可能冲突，要求我们重新思考是否政治正义就是正义本身。

在所有共同体中，只有城邦的存在不是出于某种具体目的，而是为了“共同利益”。 这种共同利益的内涵是什么？当两个共同体之间产生利益冲突时，是何种“共同利益”将他们维系在同一个城邦之中？

思考的问题

城邦的公正如何在与其他公正相冲突时获得优势地位？

如果城邦的公正损害了其中某些共同体的公正，那么这还是一种公正吗？